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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第 5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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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第 54 章

◎卿卿要到哪裏去?◎

“子玉醉了, ”裴音嫦慌忙別開了眼眸,“沒有便沒有吧,本公主也不缺禮物, 怎麽非要說這些話……”

蔣世泊垂眸道:“公主, 莫要再耗下去了, 早日了結,於你我都是好事,何必作繭自縛。”

“你說謊!”裴音嫦急聲打斷,“你早在兩個月前便開始準備賀禮, 為何今日遲遲不肯拿出,蔣世泊,再藏下去就不驚喜了, 我有些生氣了。”

她雙眸含著水意, 給俏麗的面上平添了幾分委屈。

換做旁人,是斷不會再將重話說出口的。

蔣世泊不是旁人。

“沒有生辰賀禮, ”他硬邦邦的道, 裴音嫦像是一顆即將破碎的琉璃,他將她的希冀擊得粉碎,“公主聰慧, 蔣某以為這三月來, 公主能看明白蔣某的意思, 三月, 蔣某對公主無半分情誼,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?”

“可是, 可是……”裴音嫦回想他著三個月的種種, 想提起半分他的溫柔來反駁他, 卻發現蔣世泊從未待她好過。

蔣世泊仿佛看不到她的失魂落魄與掉落的淚珠, 繼續道:“你我本就是被迫綁在了一起,蔣某只是為保歡歡的平安,而今歡歡不在了,我們也該結束了,耽誤公主這麽長時間,又讓公主誤會,實在是蔣某的不對,只是蔣某想告知公主,強扭的瓜不甜,公主莫要為蔣某傷神。”

“七出與三不去又當如何,子玉,我們如何和離,你心中究竟還有沒有王法?”裴音嫦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,急聲質問道。

“王法?”蔣世泊低低地笑了一聲,他這幅模樣實在太過癲狂,望梅不由地後退兩步,“而今大殷唯謝謹庭馬首是瞻,哪裏還有王法,他謝謹庭就是王法。”

裴音嫦死死咬著下唇,隨後小跑出去。

她不明白,分明她的一生順遂,怎麽會碰到這種事。

她跌跌撞撞地闖進書房,不顧身後流耳高聲喚她,就這般回了正廳。

蔣世泊捏著杯盞不做聲,她將手中玉簪高高舉起:“玉簪已然做好了,子玉為何不拿出來,是因著先前的事同我置氣嗎?”

“我們不置氣了好不好……”裴音嫦幾近卑微的道。

她從出生便是一輪明月,何曾這般過,她一味自己此般作為蔣世泊會心軟。

“……歡歡喜玉,我為她做了衣冠冢,這東西本是要給她的。”蔣世泊擡起眼眸,對上妻子淚水漣漣的臉,“公主,便是今日你打罵,臣也毫無怨言。”

裴音嫦脫力的放下了手,掌心那只被汗浸濕的玉簪落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
“好,”單這一個字像是花光了她的力氣,裴音嫦撐著桌案道,“如你的願,和離吧。”

“多謝公主。”蔣世泊道。

楊府。

沈卿歡斟了一盞酒,心事重重的獨酌著。

不知為何,她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,分明如今解開了誤會,心中理應是高興的,可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。

“小姐,消息確認無誤,駙馬的確要和公主和離了。”桃之疾步來報。

沈卿歡捏著酒盞的手僵在那處。

她知曉子玉哥哥對公主沒有男女之情,兩人在一起亦不會有什麽結果,可那日碰上他時,卻不想他的變化如此之大,原本下頜烏青的胡須給他帶來了幾分滄桑。

他們都說,子玉哥哥心中念著她。

可這段情誼註定是要無疾而終的,他們情如兄妹,她早將他當做了哥哥。

且謝謹庭若是知曉他此刻的心意,定是要將他抽筋扒皮,她知曉了謝謹庭讓他尚公主的用意,便不會再讓他身陷險境,做那個被眾人恥笑的人。

子玉哥哥為她做了太多,可她虧欠他的,一輩子都還不上。

她端起酒盞一飲而盡,卻聽門口有人道:“小姐,裴安公子等候多時了。”

沈卿歡拭了唇角的一絲酒漬,道:“快快讓他進來。”

方才她過於出神了,竟是不曾聽聞下人來報,亦不曾知曉裴安是何時來的。

裴安是帶著一張案卷來的,他方一進門便大喇喇的倚在門旁抱怨:“沈小姐這事可是當真難辦,我好容易避開掌印的眼線,您怎麽想起調查這些事了?”

沈卿歡擡眸接過他手中的卷宗:“我就知曉裴安最能幹了,這些事舍你其誰。”

裴安訕笑兩聲,暗自嘀咕道:“怎麽像是被誇了又像是被罵了呢。”

沈卿歡讓他去皇宮調出蔣世泊當年從官時的東西,像這種瞞天過海得來的被誇,他倒一時間真有些不適應。

沈卿歡將手旁的桐花燈盞拿的近了些,小金剪朝著火焰中剪了些,這才看著案卷道:“就這些,可全了?”

裴安聽她這般問,如臨大敵道:“裴安做事自然左權,只是不知曉著宮中之人存的東西是否全,若是他們擅自將這些東西藏了去,怕是要肺上幾天功夫才能查到……”

結果都已然放在了桌案上,他原以為沈卿歡不滿意,會讓他重新去搜查。

不曾想,她攥著案卷的手緊了緊,低聲喝道:“等等,這是何意?”

裴安有些摸不著頭腦,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消息,能讓一向溫和自持的沈卿歡這副模樣。

他湊上前看著案卷,頷首道:“沒問題啊。”

沈卿歡指著案卷上的幾個字,皺眉道:“我怎麽從不曾聽聞有這樣的規矩?”

她在宮中做皇後多年,從未聽聞丞相留在宮中的事,案卷上記載,東廠掌印與丞相分別留宮一月,按照卷宗的算法,則是單月謝謹庭留在宮中,雙月則是蔣世泊留在宮中。

裴安並不意外:“沈小姐去哪得知這些事,除了皇帝也僅有掌印與蔣公子知曉了。”

意識到說錯了話,沈卿歡緩緩松開案幾下抓著襦裙的手。

她原以為事情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,卻不曾想,還有這麽一番。

回想前世她倒在雪地之時,正是小年前夕,為雙月,這麽說來,當初為她收斂屍骨之人又是誰?

“不對,”沈卿歡細眉皺起了些。

萬一是謝謹庭那日正巧有事,回了宮中瞧見那一幕,隨後出手幫了她。

可這些跟頭腦中的東西對不上,若是早前,這些想法她或許還信,可現在知曉謝謹庭究竟是怎樣的人之後,她根本不信謝謹庭會出手。

一介廢後,能為他帶來什麽價值,依著他過於潔凈的性子,何必要做這等臟汙之事,臟了自己的手。

即便現在,她仍覺得出兩人只見還有許多事瞞著對方,此事又該從何下手。

或許,或許是她認錯了呢。

她自小便有識人不清的毛病,便是子玉哥哥如此的氣質出塵,她都能錯認成旁人,為此沒少被子玉哥哥笑過,若是她將子玉哥哥人做旁人……

“沈小姐?”裴安見她這副失神落魄的模樣,出言喚道。

沈卿歡猛然回神,看著他道:“倘若子玉哥哥在時,掌印也突有事前來呢,這些案卷只記載了每人入宮月份,卻不曾記載細致的。”

“可這些東西很重要嗎,”裴安不解的問,“掌印與前丞相皆是大殷權臣,這等的身份與地位,在皇帝昏庸奸臣當道之際,若是他們想從來不需要向任何人匯報,即便記錄在冊,也隨時可更改,又有什麽用呢?”

聽他說完這話,沈卿歡默了會。

裴安說的不錯,不論是當年的局勢還是眼下的局勢,兩人依舊是大殷的權臣,若是兩人想,什麽案卷不案卷的不能改呢?

可偏偏就是因為這些,而今這件事越發的沒了頭緒,她只覺自己重活一世簡直像個笑話。

尚書府的確是護住了,卻是險些累得父親不能為官,又將子玉哥哥拖累成這副模樣。

她欠子玉哥哥的,且再也還不清了。

可她最介意的便是當年收斂屍骨一事,原本她已然認定了是謝謹庭,可如今她同謝謹庭到了眼下的地步,卻有人來告知她,你做的都是錯的,你興許認錯人了。

沈卿歡不知曉是怎麽穩住身形的,她將一盞酒灌下,裴安濃眉微皺,似是想阻攔,卻低聲道:“喝酒傷身,小姐少喝些。”

“掌印來了。”門口是桃之歡呼雀躍的聲音。

裴安匆匆朝著後門走去,沈卿歡卻抓著案上的卷宗一盞接著一盞。

心中空落落的感覺實在不大好,她不由得想,倘若當年收斂屍骨之人並非謝謹庭,而是子玉哥哥,那又該當如何?

京城人言,即便她嫁做人婦,子玉哥哥待她依舊是那般,兄長的心意她並非不知,而是不能。

她待兄長僅有兄妹之情分,斷不能為兄長正妻,他理應娶一個頂好頂好的娘子的。

可不曾想,這些年他非但放不下,前世甚至還就這般過了十餘年。

他不能繼續這般下去了,既然他不願同公主做一對怨偶,她便為他尋一個佳偶。

謝謹庭僅僅是掃了一眼讓她失神的卷宗,隨即坐在她身旁道:“卿卿這是怎麽了?”

沈卿歡開口,啞聲道:“謝謹庭,若是你我素不相識,我死在了雪地中,你又是否會為我將屍骨掩埋?”

謝謹庭頗有些出乎意料的揚了揚眉頭:“腦袋中都是些什麽稀奇古怪的問題……”

“回答我,”沈卿歡看著他,目光炯炯,“告訴我,你會不會?”

見她這副模樣,謝謹庭嘖道:“咱家倒從未聽過這般荒謬的事,也不曾做過這般荒謬的事,不過這同你那位子玉哥哥有什麽關系?”

沈卿歡喉頭微微哽住。

她想說,子玉哥哥待她太好了,她有負擔。

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,不計任何的沈小姐了,凡人所給都是需要償還的,她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受著子玉哥哥的好,幾百年兩人關系親密,她也不該如此。

“我累了,我們早些休息吧。”沈卿歡有些踉蹌的起身朝身後走去。

尋常她若是有心打理府上的賬務,謝謹庭來探望之時,她都會同歸巢的鳥兒般依偎在他的頸窩,而近日這般反常,謝謹庭難免不去多想。

隨著她一同上了榻,謝謹庭將溫熱的身軀攬入懷中:“怎麽回事?”

沈卿歡未曾應聲,只將被角掖得緊緊地,好似這般便不用回答他的話。

看出她的不願,謝謹庭屈指刮了刮她挺翹的鼻梁:“睡罷。”

只是這一夜並不踏實,似是午夜夢回,她夢見許多光怪陸離的東西。

日有所思夜有所夢,像是重回到了那一日,她匍匐在雪中,可眼皮似有千斤重,腹中絞痛不止,溫熱在一點點遠離她的小腹。

身旁似有人走來,她卻沒有力氣撐開眼皮,哪怕只是看一眼。

“歡歡。”那人哽咽的不能自已。

沈卿歡緊緊合上了雙眸,眼角卻有一滴淚淌下。

太真實了,一切都太真實了,可老天偏偏給她開了天大的玩笑,她負了子玉哥哥的心,又險些讓自己萬劫不覆。

若是謝謹庭那日未曾留她,而是將她的種種全都告知於太子,一切又該如何?

“卿卿。”面上被覆上了微涼的指腹,沈卿歡猛地睜眼。

眼前還是繁覆的帳頂,她已然窩在了謝謹庭的懷中。

沈卿歡深深的吸了幾口氣,覆又輕輕吐出,方才緩解了幾分不適。

她輕輕偏頭,似是怕吵醒謝謹庭,看著那張金質玉相的面孔許久,這才慢騰騰地從被中伸出了手,一點點向外挪去。

差一點,僅差一點。

沈卿歡回眸看向身旁的謝謹庭,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分。

好好好,竟是騎在老虎身上這麽些時日,這跟在老虎嘴邊拔毛有什麽區別,謝謹庭這般的性格竟還能忍讓她,想來若是出點差池,早在兩人第一次對弈那日,謝謹庭便掐死了她。

作了這麽些時日都不曾掉腦袋,甚至還將九千歲收為囊中之物,真是可喜可賀。

沈卿歡心中嘀咕著,慢慢朝前摩挲,腰間卻搭上了一只修長的手。

她驀地一驚,簡直要奓起毫毛,卻聽身後那人似是戲謔般,帶著慵懶的調調問:“卿卿要到哪裏去,嗯?”

作者有話說:

燒了三天,夾著體溫計加速碼字,小蜂要燒糊了(頭昏腦漲跌跌撞撞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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